目送阿桥熄掉院前的灯朝家的方向跑走，哦漏这才回身推开小木屋的门。
KB就坐在床边，医书摊开放在腿上，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看。
“哦漏，我有事跟你说。”
哦漏将手里那盏灯放在桌上，拉开椅子坐下：“关于这种病？”
KB点头：“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麻风在多年前在皇城里也爆发过么？我仔细想了想，是在三年前。”
“当时城内的百姓几乎有一半的人被传染了这病。”KB道，“在爆发的前一晚我刚好去城外执行任务，三天后回到皇城，那时候有人告诉我，就在这短短三天之内，从爆发到控制住病情的流程已经过了一遍了。”
“我觉得很奇怪，就私下去问了知情的人，他们说是城主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一位高人，带来了一本古医书，医书上记载了这种病症和治疗方法。其实他说错了，那位高人可能有两本这样的书，一本现在还放在皇城，另一本，”KB屈指敲了敲腿上的书，“就在这里。”
“这书是我们家祖传的医书，的确有两本，由我和父亲分别保管，但是我的这本是他两年前带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才给我的。这么说，那个高人很有可能就是我父亲？”哦漏蹙眉，“三年前我尚还留在家中，父亲常年在外，我倒不是很清楚。”
哦漏的父亲是个喜欢救济四方的医生——其实说白了也就是有个浪迹天涯的性子，在同一个地方待不住，连家也很少回。
哦漏自小就没怎么见过他爹，只是知道他爹是个很厉害的医生，人们送来的锦旗装满了一个约莫一尺深的大木盒子，他偶尔沉不住气看不进去书的时候，就跑去看那个木盒子，在心里坚定一个把他爹超过的决心。
两年前哦漏的父亲忽然回到家里，很郑重地告诉哦漏说是需要试炼的时候了，就将他带到了这里，开一个小小的医馆。临走时，把两本古书中的剩下一本给了哦漏。
“我看那个高人，十有八九就是你父亲。”KB眯起眼睛想了想，倒吸一口冷气，“哦漏......我似乎知道村子里的这病是从哪里来的了。”
哦漏见他面色凝重，也不打断他，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。
“三天之内就能平息这场疫病，你不觉得太快了么？我后来想想，在当时最快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隔离传染源。”KB道，“于是我托人偷偷去打听了最早出现症状的人家，发现那家人已经不见了，邻居都说是去到城外了，我也只当是城主将他们赶出去了。直到在三年后的某一天我在城主屋里的暗室见到一个小孩子。”
KB的表情一时间变得很难看：“他被铁链锁着，身上爬满了疹子，一只手已经坏死，脱落，掉在一边。他的眼睛已经瞎了，也不会说话，听到有人进来拼了命地往后躲。”
“城主就站在我身前，用一种很轻松很得意的语气跟我说这是秘密实验，一旦成功，将会是对付别城侵犯的最好手段。
“一个小孩子，父母当着自己的面被杀，被当成实验品关了三年。纵然我看惯了生死，看到这样的情况也被惊得冷汗直冒。全城上下知道这事的人不到五个，偶尔撞见的人若是他城主信不过的无一例外都被灭口。
“那个时候我才明白，我一直跟随的城主，是个疯子。而我，跟在一个疯子身后，替他做了十几年的事。”
KB说到这里，手攥成了拳头。
“人就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，当你伤害陌生人的时候，心里的负担总比伤害自己人少很多很多。我可以做到手起刀落，杀掉别城的人。却无法看着自己城中的人被这样折磨。
“所以我逃了。
“我本以为那个小孩子是最后一个麻风病人，现在看来城主当时将魔爪也伸向了这里。”
哦漏沉默了一会儿，才道：“这里的人都把城主当成是救世主，并不会轻易相信你说的。”
“他们在三年前都是皇城中受人唾弃的乞丐，城主将他们带到这里来安家，给了他们很多物质上的帮助，他们才得以活下来。”哦漏叹了口气，“说服他们并不容易，这事儿暂时我们知道就好。”
“你信我？”KB忽然问。
“我手上的这本书中间缺失的有关麻风病的几页被人故意撕去了，和这病又实在巧合，除了你的说法我一时也想不到别的解释，”哦漏抬眼看他，缓缓道，“我暂且信你。”